老芋新臺灣人—廖中山
作者:陳慧先
老芋新臺灣人—廖中山
文:陳慧先
1949年國共戰爭失利,部分中國大陸人士隨著國民政府遷臺,當時這些來到臺灣的新住民被在地人稱作「外省人」。多數的外省第一代,在臺灣已經將近 70年,雖然認同臺灣是他們永遠的家,但多半也對中國有著難以割捨的特殊情感,會有這樣的心情或許並不難理解。
但廖中山的故事,卻有些不一樣。他的名字、搭配他濃厚的外省口音,相對於他後來走向臺獨之路,讓許多人感到不可思議。與大部分的新住民相似,他出生於中國、擔任過軍職、加入中國國民黨,但在生命的最後 20年裡,他卻轉而將生命的重心放在臺灣,致力於為臺灣的民主自由打拼。
12歲的他離開家鄉河南出外奮鬥,16歲從中國隨軍隊來到高雄左營,他並不諱言,剛到臺灣時多少還是帶有幾分優越的中原情懷,也沒有想過日後會在臺灣安身立命、落地生根。 30歲時,他與二二八受難者之女林黎彩結婚,使他對臺灣這塊土地開始有了新的感受,也使他的生命史與臺灣史作了宿命連結。廖中山的岳父林界,因為代表高雄市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與要塞司令部談判而遇害,當時,他的妻子林黎彩才 14個月大;9歲時母親自殺身亡。而後,林黎彩可說是無父無母的小孤女,因此,妻子的童年經歷,對廖中山產生很大的衝擊。
1989年中國北京發生的「天安門事件」,讓廖中山對中國的依戀幻滅了。兩岸開放探親後,廖中山曾於 1990年回到中國河南老家,非但感受不到 40年來朝思暮想的家鄉味,面對的反而是在中共長期統治下的人性扭曲與資訊封閉,此後他對中國徹底失望。對於臺灣與中國的關係,他曾抒發如下的感想:「中國是我的生母,臺灣是我的養母,我希望兩者平等相待,不願養母變成生母的屬下或奴隸。」在他生命的最後 20年裡,更堅定了他對臺灣的情感。
廖中山常常自稱「老芋仔」,即便有些人在使用這個詞彙時並不友善,但他也不以為意。1992年,廖中山與一群理念相同的「外省人」,冒著可能被批評為「賣國賊」、「數典忘祖」、「漢奸」的下場,成立了「『外省人』臺灣獨立協進會」;決心融入臺灣社會,與其他族群互相尊重,凝聚臺灣共同體。並且透過文章、廣播,積極推廣理念。1995年,他與同伴成立「海洋臺灣文教基金會」,致力於「保護海洋,發展臺灣。」1997年,他攀登臺灣的最高山—玉山,為自己成為剛滿 10歲的新臺灣人慶祝。1999年,廖中山病逝,他的後半生致力於臺灣的民主社會運動,臨終前留下輕輕的一句:「再見,臺灣再見。」
身分與國家認同的迷惑,是許多居住在臺灣的民眾共同的困擾,而那或許沒有標準答案,但廖中山卻努力在錯亂的歷史當中,勇敢追尋自己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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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對於 1895年以前就居住在臺灣的「本省人」,對於 1945-1949年間來臺的中國大陸人士,一般習慣以「外省人」稱之,近年來也有人改用「新移民」一詞。對於本省人與外省人,還有一組比較親暱的說法,那就是「番薯與芋仔」。
由於臺灣島的外型很像番薯,在日本時代就已經有臺灣人以「番薯仔」自稱,之後便很自然地把同是胖胖圓圓的「芋仔」,用來稱呼二次大戰結束後遷居來臺的外省人。順帶一提,如果從植物學的角度來看,真正的芋頭與番薯來到臺灣的時間先後則恰好相反,因為芋頭可是臺灣土生土長的作物,而番薯反倒才是外來種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