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棄生—臺灣古典文學瑰寶

作者:楊青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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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棄生—臺灣古典文學瑰寶 文:楊青矗 臺灣的古典詩從明鄭入臺之後的三百年間,約有六、七萬首。戰後于右任隨國民黨遷居臺灣後,與臺灣本土的古典詩人頗有交往,他曾說:臺灣詩人及詩社之多,與詩作之豐富甲中國。古典詩的藝術成就唐朝達到高峰;但以數量言,明鄭之後的三百年間,臺灣詩人、詩社、詩作之多,中國無論任何一朝代,任何一省都比不上臺灣。臺灣古典詩的成就,一般言比同時期中國的全清詩還高。 臺灣古典詩的可貴,前副總統呂秀蓮在序「臺詩三百首」中說:「乃有無數的作品描寫生活在臺灣這塊土地的廣大民眾,在特殊的歷史體驗下,苦難、奮鬥、愛恨交加、情感起伏,形成了臺灣文學的面貌。」「其與臺灣歷史、土地、先民開墾與反抗暴政的血淚、及臺灣人民生活的情感緊密地融合為一體。四百年來的臺灣心、土地情,有各種題材且具有藝術成就的臺灣本土古典詩呈現出來。」許達然在「臺詩三百首」的序中說:「臺灣的古典詩除了寫個人情懷、臺灣的自然景觀外,還有集體記憶和社會群體生活;匯合成四百年臺灣群體生活的史詩。」 其中最具這些特色,才氣最高的詩人是洪棄生。洪棄生為臺灣近代文壇大家,著作之豐冠全臺,詩作多半涉及清末至日治時期的臺灣典故,關心民生疾苦、天災人禍、政府暴政、政治實況等等。他的詩像電影銀幕,將當時的景況化為意象,一幕一幕地浮現在讀者眼前。他的〈海邊耕〉,寫海濱無地可耕的窮人,勉強耕種海邊貧瘠的鹹地,地質乾硬,不易耕鋤,種地瓜(番薯)常常「不見瓜成但見砂」,種落花生也會「花開花落不結子」,老農忍受霜寒飢餓,像野人「滿地空梳爬」,他對海濱人充滿悲憫之情:「我嗟海濱人,如在荊棘裡!」。 他的〈洋兵行〉寫日軍侵臺時虜掠燒殺;〈臺灣淪陷紀哀〉寫臺灣淪陷於日人統治的過程。〈賣兒翁〉寫清朝的清丈政策,貪官剝削、催租逼稅,老農只得典衣賣兒繳稅。〈催科役〉寫清朝政府對臺灣人民的重斂暴政,催稅衙役的猙獰面目,接受賄賂、請客、醉飽而行。〈役夫行〉寫清朝及 1914年日人治臺,為了深入原住民山區剿原住民而開闢山路,徵召勞務工(役夫:不付工錢的義務工)開山路的慘狀。徵召的人數之多為「兵卒三千夫十萬」;役夫在萬古無人行的原始竹林中披荊斬棘,千山萬壑中開路;谷深無底,一片涵虛,藤蘿交.,帶洪荒瘴癘的毒氣。開山是以炸藥爆炸,再驅趕役夫配合開鑿。舊時沒有電氣與機械,一切都要靠人工,「手足作車尻作輪」來搬運,危險又辛苦,以致「征夫前泣後夫望」。寫盡役夫的悲慘,造句功力深厚。役夫用雙腳做車搬石運土,搬運不動就 用屁股(尻)做輪子似的坐地用力背著拉,還要在「獰雨盲風」中被催運軍糧。這種苛政猛於虎,讓人民「虎苛蛇欺不堪睹」,役夫一相逢,互相對看,「盡覺無人形」。炸山開路,役夫身軀常有人炸成膏血而亡,山頭每日都有人死作青燐鬼火的原料,也以屍體來營養野草繁茂:「一寸茸茸原野萬骨撐」,呈現役夫橫屍遍野的慘狀。現今當我們坐車進入千山萬壑中,發覺陡峻的高山叢林內也有如刀削壁而成的懸崖小路,讀了〈役夫行〉始知一百多年前人當役夫開路的悲慘。洪棄生的正義感使他寫了許多此類庶民苦難的史詩。 洪棄生本名攀柱,學名一枝,字月樵,彰化鹿港人。生於 1866年(清同治 5年),卒於 1929年(日治昭和 4年),享年 63歲。1895年乙未戰役之後,臺灣淪為日本殖民地,洪棄生遂改名為繻,字棄生。以漢書終軍傳「棄繻生」的典故,表示有大志又復勇毅之豪士,不忘恢復故土之意。他有優異的天賦與才華,少年就讀白沙書院,月考、院考等,都名列第一名,獎金多到足以繳學費,還可以濟貧。但科舉的考運甚差,秀才考三次都不中,至 1889年(清光緒 15年)臺南知府羅穀臣慧眼識英才,取為第一名。之後 4次赴福州參加舉人考試,均未中。 日人侵臺,他參與臺灣民主國唐景崧之師抗日,擔任中路籌餉局委員。失敗後閉門讀書,專心著作。堅拒與統治者來往,日警強剪臺人長辮之時,他四處躲避,與日警周旋數月,終被抓到強行剪去。他憤慨地寫了好幾首斷髮詩。他也不著洋服,終生穿寬大長袍,顯示強烈的民族意識。1920年日本名作家佐藤春夫來臺期間,曾至鹿港欲拜訪洪棄生,遭拒絕。佐藤寫了好幾篇旅臺作品,在一篇「殖民地之旅行」中就談到此事。佐藤對洪棄生極為推崇,曾將他的「寄鶴齊詩臠」中的一篇文章,拿來與法國大詩人查理 ‧波特萊爾(Charles Baudelaire)的作品相比。 洪棄生曾於 1922年遊歷中國 10省,返臺後完成《八州遊記》、《八州詩草》二書。日本當局忌其豪縱狂放,能寫敢寫, 1928年誣告他長子在信用合作社工作,捲款潛逃,日警逮捕他入獄,經年出獄,悲憤鬱悶而病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