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俊雄—締造臺灣布袋戲《雲州大儒俠》傳奇
作者:陳龍廷
黃俊雄—締造臺灣布袋戲《雲州大儒俠》傳奇
文:陳龍廷
黃俊雄,1933年出生於雲林縣虎尾鎮,布袋戲大師。提到臺灣,有的人可能立刻聯想到的是布袋戲,也正因為如此,布袋戲獲選為臺灣意象。提到布袋戲,有的人又聯想到的是「劉三」、「二齒」,有的則是想到「女暴君」、「秘雕」、「藏鏡人」。操縱這些布袋戲角色幕後的靈魂人物,就是黃俊雄。
他的傳統,承傳自他的父親黃海岱(1901-2007)的布袋戲技藝。五洲元祖的黃海岱,年輕時曾經每天走四、五公里路到二崙詹厝崙仔讀「漢學仔」。這些漢學的基礎,不僅讓他能靈活運用詩詞問答、聯對、字猜等,也造就了他布袋戲口白文雅,出口成章。這就是人們所說的「虎尾好詩詞」,指的是黃海岱在虎尾成立的「五洲園」所具備的特色。
1951年,「五洲園第三團」成立。黃俊雄來自父親《三字
黃俊雄與史豔文戲偶/圖片來源 :聯合晚報 (轉授權自臺灣微庫 )
經》、《指南尺牘》、《幼學瓊林》等的基礎訓練,看似與布袋戲表演本身無關,卻是日後能夠逐漸建立自己表演特色的重要養分來源。黃俊雄也要求自己對於詞彙背後的道理了解得很透澈,如此才能夠將看似艱深的古文,以淺白的話語傳達給現代觀眾了解。傳統之外,黃俊雄個人偏好的跳舞、音樂、電影等非布袋戲、非傳統的元素,奇妙的與前者結合。最後,這些跨媒體的力量整合起來,成為了他獨特的創作能量。
1957年後的黃俊雄以「真五洲」的新面貌,大膽突破了布袋戲的傳統領域,而跨越到電影、電視、唱片等不同的媒體。
1958年,黃俊雄開拍了臺灣第一部布袋戲電影《西遊記》;而日本東寶歌舞團來臺北表演,鼓舞了他在 1963年創造木偶機械表演的歌舞團。
黃俊雄在商業劇場最重要的成名作是六合系列。最早的六合,應該是從少林寺的過江龍,逐漸發展出屬於自己擅長的三花戲(矮仔冬瓜)、囡仔戲(趙龍兒),而最後將戲劇表演提升至更高的層次。六合的出現可說是從邊緣、次要的摸索開始,最後終於躍升為舞臺上最核心的主要角色。同樣的,「真五洲」也經歷了從邊緣到主流,從中南部嘉義文化戲院,到最後臺北西門町都會戲院的大躍升。
1966年黃俊雄在電塔唱片灌錄的六合系列布袋戲:《六合血染風波城》、《流星人血戰死刑島》、《六合三秘魂斷血海人頭橋》等,都還是搭配傳統鑼鼓後場,甚至六合、老和尚等人物出場時都還唱北管曲牌。
1970年黃俊雄讓史豔文登上螢光幕,正好將這些傳統之外的大膽嘗試與傳統全部結合在一起。他的布袋戲五音分明,文言音、白話音交雜的臺語豐富而有韻味,而他的史豔文不僅成為重要的臺灣記憶,也開啟了布袋戲邁向專業分工產業化的新契機。黃俊雄就在半世紀前,締造了電視布袋戲《雲州大儒俠》的傳奇。
《雲州大儒俠》的傳奇
1970年 3月 2日,臺灣電視公司推出黃俊雄布袋戲《雲州大儒俠》,從最早每週播出兩次,到後來幾乎每天在電視銀幕上播出,其轟動的程度不僅使得看布袋戲成為臺灣的全民運動,也使得布袋戲成為國會殿堂質詢的焦點。當年不僅被立法委員趙文藝譴責是「農人廢耕,學童逃學」的罪魁,甚至報紙專欄也攻擊它造成「學生下課不排路隊,搶過馬路看戲。農夫不下田。鄉民不打針」,強烈呼籲「減少播出方言節目」、「停止地方戲的爛戰」。省議員蔡介雄則在議會殿堂質詢時,公開支持《雲州大儒俠》,認為不應該以「反對方言」的理由來禁止這些優質的「民間藝術」。戒嚴時代的臺灣能夠引起各方論戰的電視布袋戲,意味著它具有深入人心的感染力及其無遠弗屆的影響力。
布袋戲的無窮魅力
如果拿起一尊布袋戲靜靜地看,他的容貌是來自木偶雕刻師傅的巧藝,然而誰能夠讓他妙語如珠地說話,誰能夠賦予他喜怒哀樂的情感,誰能夠讓木偶宛如真人一般,被暴力對待也會痛苦,被心愛的人遺棄也會哀傷?如此能牽動觀眾情緒的,甚至是賦予戲偶靈魂的,也就是布袋戲的主演「頭手」。臺灣布袋戲的特殊性,就在於僅由一位主演來扮演每個角色的聲音。這位主演,不僅能夠「一聲呼出喜怒哀樂」,而且能夠「一口道出千秋事」。布袋戲主演的要求相當高,必須要「五音分明」,小生、小旦、大花、三花、老公末等不同音色必須分得相當清楚,要能夠擅長掌握對話表演的節奏,還要能鋪排情節的密針線。
黃俊雄就是具備這種能力,而且不斷精益求精達到顛峰造極的藝術家。形容他是天生的藝術家,可能只是事後諸葛亮的錦上添花。不同面貌的黃俊雄,可以傳統、非傳統等不同面向來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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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或金剛布袋戲?
「金剛戲」這種類型的布袋戲,最早是來自戰後少林寺故事表演的延伸,並非只是沒有音樂後場,或者只是大量仰賴燈光音效的表演風格。解嚴前後媒體戲稱的「金光戲」,可能是一種的誤解。其實這類表演不再是強調拳腳工夫,而是達摩金剛體的修煉。「金光閃閃,瑞氣千條」則是主演自己用來形容金剛體修煉者身上特質的臺詞。雖然臺語的「金光/金剛」語音完全一致,但追根究源應該是「金剛戲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