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名單—鮭魚返鄉的故事

作者:嚴婉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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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名單—鮭魚返鄉的故事 文:嚴婉玲 鮭魚媽媽在故鄉的河流中產下了鮭魚卵,小鮭魚就在平靜的河水中誕生。當小鮭魚漸漸長大以後,為了看到更開闊的世界,於是便游出了河流往無際的大海探險去。當小鮭魚在大海中悠遊、覓食,變得強壯而成熟的時候,心裡卻湧起一股想要回鄉的衝動,故鄉的河流召喚著這些鮭魚,要再回到故鄉產下你們的下一代啊!但這趟返鄉,除了跋涉千里的路途,更要對抗逆湧而來的潮水及險峻的地形。返鄉的鮭魚們奮力的往故鄉的河流游去,心裡只想著「回家!回家!我要回家!」,即使被擦身而過的石礫刮得滿身傷痕,即使對抗強大的逆流而筋疲力盡,卻只有到家的那一刻,這些鮭魚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。回到故鄉河流的鮭魚於是再次產下鮭魚卵,繁衍的故事繼續流傳。 臺灣學子出國看世界 1945年二次世界大戰結束,臺灣脫離日本的統治,重新成為中國的一省。1949年中華民國政府遷徙來臺,為了鞏固統治,蔣中正父子在之後的三十幾年間,實行了壓制人民的威權統治。為了免於惹禍上身,一般人民選擇沉默與冷漠,社會看似平靜但卻充滿了恐懼。在這樣的社會氣氛下成長的年輕學子,在完成大學學業後,有些人就像小鮭魚想要從河裡往海洋游去一樣,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於是,搭上飛機越過海洋,來到了國外開始他們的新生活。 來到國外的臺灣留學生們,面對與在臺灣完全不一樣的環境,有些人忙著適應環境應付學業,有些人被繽紛的花花世界所吸引,過著享樂的生活。但總會有幾個學生開始發現從前在臺灣被教導的一些事,卻在國外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說法。這些學生,一開始覺得很疑惑,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被教導臺灣的歷史?為什麼永遠只聽到對領袖的讚美?幾個有相同困惑的學生聚在一起開始聊這些東西,傳閱一些以前在臺灣看不到的書籍。但是,僅僅是單純學問上、思想上的交流,都被臺灣派來的職業學生與特務人員注意到了,這些暗中關注的眼神,會將學生們的活動記錄定期回報臺灣,而慘痛的後果則是這些被記錄的學生們所始料未及的。 有家歸不得的思鄉遊子 漸漸的,這些會聚在一起討論的學生們,開始有一些想要改變現狀的想法,他們開始嚴肅的思考,自己可以用什麼方法讓臺灣的未來更好。於是他們組成了更有行動力的社團,當這些社團越來越多,彼此之間也開始建立起連絡的管道,積極的從事各項反對政府的運動。但此時,在臺灣的威權政府卻對他們使出殺手 ,拒絕讓這些從事政治運動的海外知識分子回國。政府利用簽證失效的手段,讓這些原本持有護照可以自由返鄉的海外遊子,從此被擋拒在國門之外,甚至連父母親過世都不能返鄉奔喪。這些被拒絕入境的名字就被統稱為「黑名單」。列名黑名單的人,每當想起故鄉或是聽見「阮若打開心內門窗」這首歌,總是忍不住熱淚盈眶,故鄉的召喚從來沒有停過,但眼前的阻礙卻是如此艱難。 我要回家 「人人有權離開任何國家,包括其本國在內,並有權返回他的國家。」這是《世界人權宣言》第 13條第 2項的條文。「返鄉權」是各國所承認的基本人權,但在 1980年代,號稱民主的臺灣卻無法落實。海外黑名單人士在歷經了長期的禁錮,當行闖關,一再的挑戰當權者的禁忌,在這個衝撞的過程中,有人入獄,有人被粗暴的以原機遣返,但也有人成功的出現在臺灣的公共場合並受到英雄式的歡迎。他們就像堅持逆流洄游的鮭魚,心中只有一個信念,就是回家!回家!我要回家!在幾年的抗爭同時也引發國際關注之時,臺灣的民主化也一點一滴的發生著,終於,在1990年代,政府全面開放黑名單人士返鄉。自由與民主絕對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,正是這些前輩不斷的抗爭,才能讓我們享有今日的成果。